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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報恩記」


往奇萊南華的道路非常輕鬆,不但四輪的鐵牛車能開到雲海保線所,過了保線所,打檔的野狼一二五還是能在山路中跑跳錯車,甚至送瓦斯到天池山莊。沿途唯一較驚險的地形,就是一段不算長的大崩壁。


灰禿禿的山壁上,唯一的鮮艷色彩是來自於兩朵一大一小,鮮黃色的野生蕈類。


日本民間故事中,年輕的農夫從獵人手中救出一隻受傷的鶴,白鶴為了報恩,化身成善織的美女嫁給他,免除他收看越南情緣的命運。老實講,三個人投身保育界這麼多年,間接相救的動植物大概超過一打,卻也沒聽說什麼動物化成人類以身相許報答,想一想真是有點悶。我轉身從大背包中拿出一隻黑色的墨水筆,迅速的在那朵大的蕈傘上畫起一個非常漫畫的臉孔,這下換大姐頭跟王小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香菇沒有臉太可憐了,我要幫它畫上五官。」宛若浪人收劍那樣肅穆的套上筆蓋後,我認真的說。「香菇有了臉之後呢,可以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說不定會遇到香菇前來跪拜感恩唷。」大姐頭跟王小蟹大笑一陣,但沒多久,另外一朵小的香菇跟旁邊一片葉子之後都被畫上了奇怪的笑臉。


怨念是很強大的。



*「原來就是你」


吊橋前的山壁高處,一個觀察杜鵑的大叔說老遠就看到你們了,怎麼會走這麼久才到這邊;踏進天池山莊被熱烈歡迎的原因,也因為所有隊伍都超前三個把山路當作三越百貨來逛的女生。我猜說不定有人開賭盤下注我們幾點會到山莊,或者是一邊泡茶一邊說哎呀現在的小女生真是不中用,年輕的登山客素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哪像他們當年如何如何。


  與他隊相比,行程安排寬鬆有所不同;一般奇萊南華行程多排兩天兩夜,第一天早上從登山口出發,大約下午一兩點抵達天池山莊後,選擇奇萊南峰或是南華山登頂,隔天早上攻另外一個山頭後稍作休息便下山去。身為台灣逸樂登山協會榮譽董事,怎麼可能排這種用腳愛台灣的操勞行程? 


  下午四點半,放下背包開始整理行李;大姐頭想去天池拍日落餘暉,我就跟王小蟹留在山莊煮飯哈拉。其他隊伍的成員陸陸續續下山,熱烘烘的擠了一屋子。眾人力勸我們別開伙,與他們共享便可。其實,只要拿出鋼杯繞著山莊走一圈,保證可以飽食一頓七菜一湯的豐富晚餐;但是我們的食材也很豪華,只好忍痛謝絕他們的好意。


晚上七點,晚餐準備好了,大姐頭卻還沒下山。莊主問怎麼還不吃?王小蟹說還有一個人還沒下來。莊主歪一歪頭說,如果八點還沒回來他就上去找人吧。山莊很小,「一位年輕女生天黑還沒回來」這消息在冰涼的空氣中發酵,還有人自告奮勇跟莊主說他也要去救人。相較於其他人的熱血,我們完全不擔心大姐頭的安危,只想著菜冷了要怎麼加熱,以及如何解決王小蟹失手煮出來的十人份白米飯。


七點半,大姐頭心情愉悅的回到山莊大門口,迎面而來的一位山友跟她說:「咦,你也是準備要上山救人的人嗎?」


  大姐頭看看身上的全副武裝,了然於心的笑出來,「我就是那個要被救的人啊。」



*「不用雙腳登頂的男人」


晚餐後,大姐頭跟王小蟹在山莊外面喝酒談心事,而我與莊主及他朋友在屋內彈吉他唱歌,用原住民國語聊天。等到圓圓的月亮爬到門前的樹梢上,莊主拿出一瓶酒,我們翻出一點宵夜,就著月光下酒,酒酣耳熱興頭一來,他們開始講起故事。


莊主的朋友也是原住民,專門協助高山救難的,號稱用直昇機登頂的男人,可以不用爬六順山直接到七彩湖。有一次山難,派去的直昇機視線不良無法降落,只好改派一隊原住民上去當先頭部隊,結果天氣太冷風雨太大,半數以上的原住民高山症撤退下山。


「咦?遠珠敏也會高山症的喔。」「哎呀,山上狀況很多的啦,連直昇機都會墜毀啊,你們都不了解我們的辛苦揑。」「我了解你的明白啦。」


翌日睡得很晚,醒來時其他隊伍都出門去了。我們便跟莊主及朋友分享超級豐盛的早餐:高麗菜鹹粥、醉雞等其他小菜擺了滿滿一桌子。吃飽就跑去屋外曬太陽,聽那個後面那個山頭的故事,以及超高級GPRS機器高海拔定位。莊主跟他的朋友先行下山,帥氣的說「這下子你們三個就是莊主」,還留了一堆米啊菜啊火腿給我們,瓦斯爐隨便我們用,記得下山時關好就好了。


「對了,你們應該會遇到獵人。」,跨上機車前莊主丟下一句話,「跟他們說你們是莊主的小老婆,應該會有烤山羌可以吃喔!」


莊主,我們是愛與和平的自然保育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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