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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宅急便了嘛?」


要趕著搭下午回到宜蘭市區的國光號,我們也不能在檢查哨休息太久。美型替代役男說他可以騎野狼摩托車載一個先下去,會比較省時間;於是我們讓馬小貞連大背包,坐上野狼機車的後座,我跟大姐頭兩個比較愛走路的拄著登山杖快快先行下山。


「老實說我還蠻擔心那個美型男騎野狼機車的技術耶。」


「怎麼說?」大姐頭不太明白為甚麼我會有這種擔憂,我一直覺得她很像是駕著風火輪三太子的化身,在她的手上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要聽命於她,不管是好機車、舊房車還是小卡車都一樣。後面傳來野狼機車打擋發動的噗噗聲,顯示機車慢慢的接近我們。


「就我蠻擔心機車會雷……」雷字還沒有講完,野狼車上的美型男和馬小貞超越了我們,然後,就在我們面前打滑側翻過去犁田。


一滾翻,兩滾翻,三滾翻;馬小貞連人帶背包在空中轉了三圈後壓在美型替代役男身上。我跟大姐頭一瞬間的想法是,還好我們讓身高體重都是模特兒比例的馬小貞坐上野狼;不然那位身高體重都是傑尼斯比例美型男受的傷,恐怕就不只是他大腿上的一道傷口而已。


那位美型男非常的好心,站起來後他先關心馬小貞的傷勢,然後一臉懊惱的道歉,這下我們也非常不好意思,場面好像是山路上的四個日本人,互相鞠躬個不停。但是因為國光號的時間快要到了,我們趕緊向那位替代役男道謝說了再見,攔了一部載洋蔥的卡車回到武陵農場。


天很清,風很輕,三個人一臉茫然的坐在站牌旁邊等客運;趁著空檔,馬小貞清洗膝蓋上的傷口。此時有一台黑貓宅急便小貨車從我面前開過去,我霍然站了起來,用很慎重的口氣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攔到宅急便的便車。」然後丟下一臉錯愕的兩人奔向宅急便大哥。


「請問一下我可以搭你的便車嘛?」我用盡全力放出弱小動物的意念。宅急便大哥大概工作這麼久都沒聽過這種要求,手上的貨物差點拿不穩。


「阿?喔,是可以啦,但是你要去哪邊啊?」「宜蘭市區。」


「可是我們貨運站就在前面十幾公里而已耶,我不會到宜蘭市去,拍謝啦。」


  所以我們只好又花六九九從武陵農場回到宜蘭市。




「我論溫泉對於探險運動的必要性」


本來預計五天的行程變成三天,在這個前提下要讓假期有愉快結尾,莫過於泡個溫泉做個SPA,舒舒服服享用美食後,才能明白,旅行的意義不只是離開你。買了藥品替小貞的傷口二次的清洗單包紮後,三個人決定到礁溪休息一天再回台北。


等待火車的期間,小貞跟我模擬當初大戰黃鼠狼的情境劇給大姐頭看。感謝這個颱風剛走的午後,月台的旅客零零星星,沒有太多人受到驚嚇而決定投書到報紙論壇訴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


其實我一直很想去住一個傳說中的旅館,「帥王」,那是當年社團出遊時,在夜色中發現這個難以令人移開目光的招牌,感覺上住過這個旅館,就會走路有風、渾身帶勁,舉手投足都吸引男人嫉妒女人羨慕的目光。但是「帥王」離礁溪車站頗遠,所以我們問了問當地人,選了路程不遠價格合理的礁溪溫泉旅館。


因為是溫泉旅館,不是背包客投宿的YH;三個像是歷經西天取經的女生出現在飄著咖啡香輕音樂的旅館大廳,像是亮麗大理石地板上一個突兀的倒影。親切的櫃台小姐按著計算機,答答答的按出給我們四人房但是算三人價加上非假日的住房折扣後,便讓我們領了鑰匙去看看那個有檜木浴池的房間。


洗了澡洗了衣服稍事休息後,一身乾淨清爽的去街上吃晚餐。滿街的美食如燒烤、鍋貼、鹽酥雞、花生糖冰淇淋、糕渣等,每樣都想試每樣都想嚐,完全把發胖的危機丟在腦後,今天攝取的卡洛里明天再來煩惱。酒足飯飽後,膝蓋有傷的馬小貞回房間去休息,我跟大姐頭跳入空無一人的溫泉SPA區沖掉這一路的霉氣跟酸痛。


身體埋進雪白柔軟的被子,聞著塌塌米的香氣,我終於了解「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過倒著」的真意了。




「天生旅者」


羅東的朋友跟我講過一個有趣的故事,一般人的開基祖多半是獨身渡台的羅漢腳,來台灣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他家的開基祖卻是個挺著肚子武功高強的女中豪傑,為了躲避朝廷的追緝,就這樣勇敢的來到台灣淡水,上岸後隨著其他人一腳高一腳低的來到蘭陽平原,生下她辛苦護衛著的孩子。


搭著回台北的火車,想起這個故事,也想起這個被溫柔蘭陽田水養大卻有冒險的性格的朋友。


我們畢竟繼承了橫渡惡水先輩的骨血,開疆闢土的基因在細胞裡騷動活躍著,經過轉錄跟轉譯的手續,大量製造不安於室蛋白質,刺激大腦分泌遠行激素。每隔一段時間,就像候鳥受到磁軌和季節的神秘呼喚,動身遷移他方。


這些散居各地的朋友,總有一天會在某個豐美的草原,或是靜謐美麗的湖泊邊相遇,然後分離,兩相忘於江湖。很多很多年以後,我們很老很老,老到飛不動了,換成年輕一代拍振他們初長的羽翼,代替我們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在另一個角落認識他們的朋友。


思及於此,台北這個灰噗噗的盆地看起來也不那麼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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