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為了關節莫名酸痛而感到困擾,掛號照了X光,卻被醫師稱讚我是五十年都不會骨質疏鬆的壯骨頭;去復健推拿泡溫泉也無法改善。有日,中醫師問我要不要試試看氣功師父的推拿?想一想,這輩子沒試過被高人「橋」筋骨的的感覺,便乾脆的答應了。


  我小時候被送去學過幾年的舞蹈,別人三四歲下腰劈腿樣樣沒問題,我卻是一把老人骨頭。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年,小樹長成大樹,直到體育課測柔軟度,才發現我依然維持著十幾年前的水準,但是相較於其他成年人,我腳骨軟Q得媲美張宗榮;如果腰部有人稍微支持一下,來個下腰也是沒問題。


所以,像是之前去推拿,推拿師很快樂的把我折來折去,我卻一點哀號慘叫都沒有。這位氣功師父叫我站好,左看看、右看看,便開始把我因站姿不正又愛翹腳歪曲的骨盆給歸定位。他一邊搖我的腳,一邊碎碎念說,你之前的運動量應該還蠻大的,恩,筋骨沉穩肌肉均勻,真是一塊學武的好料子。如果一邊被人扭來轉去,一邊被人下個平時運動量過少的結論,還可以心虛的乾笑個嘿嘿兩聲過去;沒想到,卻聽到一個不在預料中的答案,讓我腦袋整整當機半分鐘。


「師父說我的條件非常的好~喝!哈哈哈!喝!哈哈哈!辛苦了多年終於被他找到~喝!哈哈哈!喝!哈哈哈!」我的腦袋不斷唱著糯米團的「跆拳道」,也回想起當年。


大二大三的必修體育,因為系上課程大風吹,時間被實驗課擠的滿滿的,能選的體育課少的有限,選來選去,選到一個現在連老師名字都忘記的「形意拳」;結果卻被同學問了一個永生難忘的問題:「你是有仇人要報仇嗎?不然怎麼會選這堂課?」


形意拳一開始,以前上過柔道跆拳道太極拳的同學都被挑出來另成一組,曾經混過半年太極拳的我就被編進去。一堂課開始不但要先站樁五分鐘,課後都得多練半個小時;助教學長們個個都是武術狂,第一天上課就示範半空中飛踢的雙人過招,第二次上課就發勁把我推飛一公尺。


一位練鄭氏太極拳的學長,長得很性格,外型氣質像極了漫畫「特殊救難隊」裡的真田隊長。有一回問他,怎麼會想要學拳?他給的答案是是大一的生活太糜爛了,升上大二想要恢復正常作息,於是六點起床跟師父打拳,這一打就是五六年。另外一位五官俊美的形意拳社社長大人,放假就是觀賞武術大會VCD,看了一遍又一遍後便在庭院中揮劍比劃。


我臉都綠掉了。


保育社雖然大家會相約去賞鳥爬山出遊,可是也沒放假就窩在家裏啃圖鑑,或是看完整套Discovery紀錄片後互相交流;更多的時候是聚在一起吃飯聊八卦,搞一些對環境變遷地球暖化物種保育沒有幫助的娛樂。


那堂課的期末分數,我拿到全班第二,分數僅次一個修習國術多年的男同學。學長們說沒事可以來參加形意拳社,而且「社上真的有女生」。我想了想,再練下去恐怕會變成滅絕師太,加上武術宅男的日子實在不太適合我,只好忍痛告別長相體格都一等一的學長們。


沒想到,事隔多年,竟然會被人說「你真是塊學武的料」,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命理大師說我就算走神棍界也可以成為青海無上師那樣一號人物,氣功高人說我現在學武都不算遲,再加上靈通界大師的加持,搞了半天。我的人生走錯方向了,真正適合我的職業不是「上人」就是「大師」。


這位氣功師父把我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都歸到原位後,沉吟一陣又開了口:「你實在很適合練剛猛的國術,但是會越練越壯;不然這樣好了,你來跟我練八卦掌吧,星期天早上十點,中正紀念堂自強運動場見。」我還來不及思考,手上卻多了一張名片,這位師父就去忙別的事情了。


星期天早上,我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傳說中的自強運動場。


老實講,站在那邊的感覺真是超現實:琉璃藍瓦、瓷白粉牆的背景,面前是一群精研八卦掌多年的師兄,師兄們斜後方是隻為裝成樹幹的黑冠麻鷺亞成鳥,而鳥後面是一群群拉二胡吊嗓開唱的京戲愛好者。要不是旁邊偶爾會經過幾個日本觀光客,我真的會以為我跑錯時代,身上應該穿著小鳳仙裝,而不是T恤運動褲。


跟著他們一個早上直至中午聚餐,我明白不是這裡有沒有女性同胞的問題,而是跟武術狂的他們一比,我簡直是個跑錯場子的外星人。就算我是個軟Q的武學奇才,氣質和高來高去的談話還是格格不入;鄭明君的「台客自由搏擊個人授業」可能較適合我一點。


雖然,我更希望自己是個奸商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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