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秘密基地

小鎮邊的莊園裡，住著富有的伯爵，他熱愛美麗的鳥，從世界各地高價買來，一種又一種，善鳴唱的、美麗體色的、會學人語的。所有的鳥兒都被豢養在伯爵為牠們精心打造的籠裡。


街頭談起那數層樓高的金籠子，說那是以五彩的掐絲琺瑯裝飾，布以盛放的時令花卉，夜晚還罩下金線刺繡的絲絨布幔。為了鳥兒。他還請了一個男孩住籠裡專門看顧。伯爵一日的開始，就是讓人拉開布幔，欣賞他擁有的一切。


「羽毛伯爵」，人們這麼稱呼他，而忘記了他應該叫做亞歷山大、亨利、還是其他雄壯威武的名字。一日風雨大作，雷聲在空曠的莊園裡轟隆隆的響著，靛青色的天空劈出一道道的亮晃晃。鳥群驚慌的在籠裡亂飛亂撞，男孩慌了手腳，伯爵趕到籠邊，卻在一道閃電的幾秒亮光間，和男孩同時看到一位張著白色雙翼的紅髮女子，微微一笑後，消失在一片漆黑裡。

我昨天遇到一個社團學妹，我說，這輩子從沒如此感激地質調查導論這門課。


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我上地調導論的時候，遇到了許多難以理解的狀況，像是蘇花公路斷掉、住到天花板貼大鏡子的偷情小房間、學弟在中橫公路上暈車忍著不適講他跟女友認識的故事。這些情況當然也很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太常遇到各種奇奇怪怪的遭遇，要是哪天一路平安我才會覺得很吃驚。


地調導論唯一的好處就是讓我複習了岩石硬度表。

天氣實在是在是太熱了，台北市就像盆地中粘粘的熱膠水一樣無法動彈。但是生活拉著你得在悶厚的空氣下使力的行走著移動著，在針織般密密麻麻的車陣中穿梭著閃躲著；於是我們的日子就這樣的在萬用手冊上滑過了一格。


方方正正的一格，不偏不倚的一格，日日萬用的一格；規矩的如同日晷的影子那樣緩慢而堅定的等速度行進。彷彿是祖先傳下來的秘密一樣的神聖而不可侵犯，我這祭司便如同舉行儀式一樣的每天固定起床、上課、回家。那一格小方塊的日子，就在微分符號及碳氫鍵的催促下快速的跳過一格又一格。


「我的海洋」就這樣來到我身邊。

爸爸在公寓的天台種了很多孤挺花。


一大一大盆裡栽植的不是特別的品種，甚至有點醜，只有紅白相間和粉紅兩種花色，如劍般的葉型也不特出，油亮的深綠中帶著一抹象牙白。樣貌樸拙的瓦盆也是有點年紀了，應該粗糙的表面老是生著一層黏滑的藻類和青苔，間著稀稀落落的小葉冷水麻，和雨水後出來漫步的小蝸牛。這幾點讓我從小就不喜歡孤挺花，甚至覺得有點臭，擺在那邊總是這樣會生蟲的叨念個沒完。可是爸爸還是一樣寶愛他的孤挺花，有時間會上去替它們澆澆水；拿鏟子分球，換到新盆子去；季節一到孤挺紛紛抽花梗時，就這樣樓上樓下的把花一盆一盆搬下來欣賞。


等到大到自己動手拿鏟子時，選了跟孤挺南轅北轍的鬱金香來入門。爸爸也沒說什麼，陪著上花市扛了一大袋雞糞肥，也在鄰居按鈴嫌臭時七手八腳的一盆一盆搬到天台去跟他的孤挺們作伴；輪到鬱金香抽花時，高高興興的替塑膠外盆包上包裝紙，慎重的架上相機腳架，替它們照了幾張像做紀念。